Tuesday, July 29, 2008

狮城漫游记(三):空间

我念念不忘Millennium Walk.因为这个商业地带以一种非商业的姿态呈现自己,也突破了狮城惯有的务实哲学。


在这个事事讲求务实的国土里,每一个举动、每一件事、每一寸土地都必须经过一番的精打细算,符合经济原则后才能实行。没有经济利益的事物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因此,Millennium Walk的建筑哲学与岛国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对比。

以有限造无限

从正门走入大厦内,可以立即感受到少有的空间感。


抬头一看,便是高耸的天花板。天花板犹如一座金字塔,从宽渐渐缩小到一个小窗户。这个格局很有意思,让人感觉到一种深邃的神秘感,也同时呈现了一种向无限申长的意味。从宽到窄的落差制造了一种空间假象,让实际的高度看起来更高。


建筑师应该是为了营造金字塔的感觉,因为天花板采用的颜色刚好也是金黄色。而且天花板的前后方都有三排的小窗户,真有几分古墓的感觉。

天花板正中央的那个窗户成了室内与室外的一个衔接。微弱的阳光透过小窗户撒入室内时,至少让室内不至于与外界完全隔离起来。



正门左右两方长廊上的天花板都采用了金字塔的格局,只不过采用的颜色改以缤纷的颜色上场,给“古墓”似的室内增添一些活力和生气。



不当沙丁鱼

莱佛士坊(Raffles City)内原来有一个颇大的室内广场。广场上还有一个喷泉。现在那个空间熬不过经济的考量,已经变成了两层楼的商场,排满了店面。现在的莱佛士坊只有一个感觉拥挤!即使人潮不多,整个室内格局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当然,业主才不理会这些。只要能在有限的空间里制造更多的店面,业主的租金来源就会跟着增加。理所当然的。





反观Millennium Walk仅仅设了两层楼而已。实际上,从二楼到天花板之间的空间里还可以增设另外两层楼的店面,业主却选择不那样做。或许,业主也只是将心比心,不喜欢在购物时被当成是一只罐头沙丁鱼。




从内在到外在

人是无法脱离环境而生存的。

除了室内的考虑之外,Millennium Walk的业主也不忘建筑周围的环境。由铁条拼凑出的装饰、四面墙的瀑布、广场上的抽象雕塑……其实都没有实际的用途,却能带给人美的感受。这其实也很重要。

Monday, July 28, 2008

狮城漫游记(二):彩虹那端

喜欢逛Millennium Walk,因为那里空旷的室内格局,让人在这座拥挤的城市里能够享受那么多一点儿的空间感。

是巧遇。

那天星期五漫游时遇微雨。走入大厦时,钢琴师刚好正在准备开始演奏。就在一楼正门不远处的长廊上摆放了一架大钢琴。入座弹奏的第一首曲子便是Over the Rainbow,挺适合这样阴晴不定的天气。

S.E.N.S.在演奏上曾经说过(根据翻译的内容),在这个步伐匆忙的世界里,他希望大家能够在心里保留宁静的一隅,静静地用视觉和听觉来聆听音乐。

原来听音乐触动的不仅是听觉而已。

只见宽敞的长廊上伫立着一台自信满满的黑色钢琴。地面上的黑白相映的格子图案仿佛是为了衬托钢琴的气质而铺展开来的。再加上琴师黑色的大衣,让寻常的演奏变得神秘、非凡。红色布条在长廊上划出了一个属于钢琴和琴师的空间。从二楼眺望,这样的演奏视觉实在是漂亮极了!

钢琴师在自己的一片天地里尽情地演奏,把自己这端的美丽心情通过琴声传到陌生人的那一端。

琴声委婉、轻柔,像是从山上轻轻流下的小溪一般划破四周的宁静。我偶尔转头,发现一名管理员站在我身旁聆听着琴声。她笑着对我说:“真美妙,不是吗?”

没错,那就是音乐的力量,让两个不同的人在同一刻里获得了某种感受,虽然各人的感受有所差异。偶尔,有匆忙的脚步停了下来。即使是三、四秒的停步,都已说明了音乐触动了那个人的某一个感官,让他在那三、四秒的时间里感受到了短暂的快意。

原来琴师是大厦内音乐学校的老师。他不定期地自愿在一楼演奏,并不是受雇于大厦的。

真美妙。

与管理员道别后,我走出大厦,雨已停了。琴师的美意让我在心里绽放出一条若隐若现的彩虹。我带着一些琴师的心情上路赴下个约会。

Sunday, July 27, 2008

狮城漫游记(一)

发现自己开始在漫游,不自觉地。重新认识旧的地方,收集新的回忆。小心翼翼地带着相机开始漫游。相机是最好的回忆辅助仪器。

无心插柳一

从人民大厦越过余东璇路进入牛车水地带。带着顺便的心情穿梭于牛车水的街道。 虽然牛车水早已死去了,新的旧店屋至少还能做一些模糊的印记。


我那天的重点是南桥路对面的那些老楼房,虽然楼房也是焕然一新。但总比在原址上盖上高楼大厦好。

走入安详路。来到分叉路口时,迎面以对的是一座粉红色的三层楼建筑。这类坐落于三角路口的建筑在新加坡并不多见,所以停下脚步来看。与此同时,一名老妇人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

忙着调焦以及选择角度,老妇人在我身后也似乎在忙些什么,我没多加留意。拍好了照之后,老妇人竟然拿着胶卷相机并用英语问我可否帮她一张照。她没想到这条街还有这么好看的建筑,所以想跟那幢建筑拍一张照片留念。


她自己是本地人,却以为我是日本游客。


老妇人应该也是拿着相机在漫游岛国吧。她说她一人,所以需要请别人帮她拍照。有时候碰上旅客,被问起是哪里人时,她便冒充是香港人。碰上本地人时,她也自称是外国人。


至于我的国籍,老妇人并不是很愿意相信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她始终觉得我更像日本人。


互相道别后,我们这两个不同年代的本地人继续我们各自的岛国漫游记。

无心插柳二

某个星期天和一帮朋友在Maxwell Food Centre聚会,以大块朵颐的方式来重温我对这片国土的情怀。炒果条、萝卜糕、蚝煎、花生糕、豆浆、甘蔗水一股脑儿地全下肚,各种滋味穿过味蕾、肠胃以及心房。

果腹之后,大伙儿便在那一带溜达。从一间店慢慢地逛到另一间店,漫无目的地。与此同时,也浏览了那一带的旧式楼房,也同样逛出了一番精彩。旧式的邮箱、雕花的门窗、马来风味(在我看来,有几分葡萄牙或摩尔味道)的瓷砖墙面。无心插柳,却逛出了一番趣味,发掘了好多精彩的店面、咖啡座以及建筑。Y更是带着旅客的心情,细细地欣赏。

跳出寻常的格式,也看出了新事物。弹丸小国如狮城,却也沉睡着许许多多耐人寻味的小角落。


















Tuesday, July 22, 2008

天葬


藏族人相信天葬。那是他们的宗教信仰。身为局外人,我则把它诠释为一种生活哲理。藏族人在处理尸首有自己的一套信念。只不过,人非草木。

亲人过世后,留下的皮囊用经文包裹起来,经过僧人数天的诵经。僧侣把尸体抬上山,亲属随行。这是他们送死者的最后一程,这一世的最后缘分。

尸体还未抵达天葬的地点,成群的秃鹰已经集合起来等待多时了。这些等待“负责”把逝世者送往西天的秃鹰眼神锐利。一察觉尸首,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尸体,身体的各个部位开始有所反应。生存的饥渴,天性使然,自然规律就是如此。不管是一具尸体还是秃鹰的食物,在自然规律下容不下道德标准和对错圭臬。远处的秃鹰陆陆续续抵达。渐渐地,在场的秃鹰竞汇成了一片黑海。

山丘上眺望四周,步入眼帘的都是延绵的翠绿山丘,恬静的一个地方。山丘上,屠夫不慌不忙地磨着刀。刀锋与石头摩擦,一声一声地划破宁静,刺耳地,在空旷的山谷里回旋着。磨刀声随即而逝后加重了宁静的负担,却跌荡在死者的亲人心里萦绕不止。

每一场生离死别总是要须经历两回。第一次是在死者过世的当下;第二次是在处理尸体的仪式上。重演生离死别,是否就能减轻悲痛的重量?

秃鹰焦躁不安。人类的送葬仪式一秒一秒地折磨着它们的身体欲望。有些开始按捺不住,一步一步地挨近尸首,想偷吃,却被屠夫喝住了。是时候了,屠夫不费吹灰之力地挥刀一划,布料切开了,抖出了干涸的尸体。屠夫继续挥刀而下。一刀割下后,人世的情缘便灰飞烟灭。屠夫纯熟的刀法将肌肉一层一层地切分,先是将肌肤表层切成薄薄的一片,然后再沿着骨架大块地切分。屠夫的表情是泰然的。诚如所有屠宰场中的屠夫一样,一切都必须无动于衷,因为刀锋下的只是一堆肉,没有其他意义。

随着屠夫一刀一刀地摆动,秃鹰的情绪也随着沸腾起来。环抱着尸首的“黑海”步步逼近。饥饿的嘶叫声打在心里时,竞有一种莫名的沉重感。屠夫发号施令之后,“黑海”向尸体冲刺。那是一场动物世界中赤裸的血腥搏斗,没有掩饰,所以也没有虚假。动物的世界与人的世界相去多远?都是一场又一场的生存规律,只不过是不同的形式而已。

只是数秒钟的时间,完整的尸体已经身首异处。曾经与你握过的手掌掉落在这里;曾经走遍无数地方的脚板被抛到那里;曾经正视过你的眼珠子滚到一旁。我终究只是一个旁观者。在坚定的信仰下,亲人还是流下了眼泪。那些泪水握在手里,会是轻盈如羽毛,还是重如钢铁?我始终没有把握拿捏。

尘归尘,土归土。生命中最重要的元素往往不是肉眼所能看得到的。然而,在面对自己的亲人被秃鹰啄食得无法辨认的时候,有多少人能够真正释怀,心里可以没有一丝重量?

送葬仪式,毕竟是为了还活着的人而进行的,并不是为了死去的人。当你成功地跨过这一步之后,一切的沉重也只不过是一缕青烟的重量而已。

---------写于2004年
这些日子以来已在不知不觉中又重新卷入生活的漩涡中。想起藏族人对于生与死的“轻”,对比世俗里的“沉重”。一念之差而已。我可能需要一辈子才慢慢学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