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September 23, 2008

绝对台北



即使拥有许多星巴克(Starbucks),台北还是很台北的。
至于台北是否有整齐的楼房、干净的街道或是树木并排两旁的马路,这些是多余的。反正构成一座美丽城市的元素也并不是这些。
灵魂使得空洞的躯体拥有了生命和独特性。也因为这样,一座城市的美不是肉眼所能看得见的。亮丽的外表靠金钱打造,但内在的气质靠时间的培养。发掘城市的美像认识一个人一样,结果也未必是你所喜欢,可能甚至是厌恶或鄙视。那不重要,因为她就是她。
我要的幸福
8年前有关台北最深的记忆就是她的饮料。不是因为味道的问题,而是可以拥有选择权。
打开便利店的饮料雪柜,单是茶饮,从原味到薰衣草口味都有。想买日历?可爱型、摄影集、讲究设计、中西画册类型均有;吊挂、桌历、笔记日历不遗漏;内容从动物、风景、人物、静物、大胆到典雅也不少;不同用法的日历也包括了。要命的是价格一般不超过10元。比起本地种类有限、价格又未必便宜,稍着重设计荷包就出血,台北太宠人了。想吃豆花,原味的豆花可难找了,因为种类五花八门。冷门电影在台北一点也不冷。你不必找到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步,或是付出超贵的价格。

在台北逛街,很累。随便乱走就可以碰上一条拥有主题的街市:书、茶叶、婚纱、冬装、玉石、花卉……主题虽然相同,店与店之间又有所差异,要比货要比价格要比种类,一个下午都不够。一条重庆南路而已,我至今都还未看尽。
这只是物质上的选择。
回到无星级的小旅馆,扭开电视,小小的四方盒像个万花筒。情色、城市追踪、娱乐、电影、连续剧、新闻时事、外文、探险、生物科学……频道一个接一个,也有无聊无耻的,但你可以从中学会如何选择
物质到精神上的选择,台北已经可以让我欣喜若狂了。这是一种悲哀。8年的时间,经历了人生不同的阶段和接触了不同视野后,再到台北,有了更深的体会:即使是不幸,我也要自己选择。选错了,我重新再来。为了我的幸福而决定了我的吃、喝、住、用,甚至是说、听和想都不放过,那只是霸道。更何况每个人的幸福标准都不同。
打开冷饮雪柜时,我在想,台北的天空究竟有多大?

包装与环保
台北市的街道未必干净,但所有的便利店已不发塑料袋或纸袋了。你可能不习惯,或抱怨,两只手如何拿得完所买的东西?可人类就是靠这双手渐渐摧毁地球。
台湾的政客老在镜头前挥拳扯头发,但是街上的垃圾桶已经分级制了。至于回收垃圾所面对的额外开销,笔者不清楚有关当局是否会把多出的经营成本转嫁到消费人身上,要他们分担。
快餐店的年代未必速时,因为MOS快餐店内也出现了垃圾分级制。所谓的速食年代还是可以放缓脚步来设想我们的世界的。
回头想到乌节路上的那几个庞大、显眼、突兀的环保垃圾箱,真替它们觉得尴尬。
禁止人性
你可以说台北很色情。她能让一个人更堕落,也能让一个人更清醒。问题不在于有多少诱惑,而是你有怎样的价值观。扭开电视,成人电影可以毫不设限。经过书摊,妙龄少女的封面可以毫不羞涩地诱惑你。赤裸裸的光碟可以排满整个小店铺,如此的明目张胆。对错的价值观在人性面前摇摆不定。言行举止可以被禁,但人性不能。刀刃割伤了人,教会使用者正确的使用方式比禁止刀刃可能更有效。
真实的社会里,每个人都要学会自己成长。台北这样的一个地方,让人可以活得更像一个人。
24小时的精神
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可以容纳一间营业24小时的书店的。台北在色情文化之余,就有这样的空间。你讶异吗?
诚品书店的杂志角落就已经是三分之一伊纪国书屋的空间。儿童书(不是课外书)需要两层的阁楼空间。其他书籍完全根据种类分类,不论中英媒介,所以非常方便,不必另外奔跑英文书局。8年前的那家诚品小书局已经发展成一种生活态度了。除了出售书类,诚品还推出了属于自己品牌设计的衣物、生活日常用品。诚品书局底层另设小型食阁,还有一家咖啡座。
除了诚品,台北市不乏有名气以及规模的书店如金石堂、日本书局伊纪国书屋和Page One。小小的一个台北市可以容纳如此多的书店,这样的气候绝对并不是一朝一夕建构而成的。
上海有五层楼高的书店,台北有诚品,那我们有什么呢?

------2005年

最遥远的距离


虽然有一点儿倒诗意,可是每到伦敦,或是一想到要使用伦敦交通系统,脑海就会泛现泰戈尔的诗句。
伦敦地下铁的路线分布如同蜘蛛网--上百个站、数十个转换站、各色的路线交叉……所以感觉伦敦交通便捷。
事实是,除了那次从酒店步行到开会地点外,到伦敦参加的每一场会议我都迟到。不习惯迟到。即使腾出自以为合理的时间预算寻找月台和转换站,还是迟到。才发现,只有步行才能让我完全掌控交通时间。
伦敦地下铁地图让人觉得使用简单。实际情况则是另一回事。即使找个指示牌也费时。列车故障、维修工程、杂乱的指示牌……这些,地图都保持缄默。一条路线到了实际情况变成两列车运作,结果上下车以及续程的时间便在意料之外。碰上电动扶梯维修却没有指示牌指引搭客改道路线,原来搭客是必须开口问人才行。
到温布顿开会那次,十余公里的路程就耗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外加四英镑的单程费。国际都市的地下铁原来也有星期天之分的。一些站关闭进行维修。倒霉的话,六公里的路程可以要你搭地下铁换两趟巴士再换地铁然后步行不说,还耗你一小时。更神奇的是,一些站可以关闭一年,为的是修复电动扶梯。
只怪自己天真,以为可以随便跳上地下铁准时赴约,所以没有事先上网查询地下铁的“交通状况”,了解哪些站什么时间关闭。
其实伦敦并不大,然而使用地下铁穿行这个城市让原来的距离变得更遥远、一些近在咫尺的地方变得遥不可及。
短短的路程,因为有限的效率,成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Sunday, September 14, 2008

西班牙油条香


醒在科尔多瓦的早晨都很漂亮。饭店对街不远有一家小小的早餐室,售卖着西班牙式的早餐样式。旅行的幸福早晨便是跳出千篇一律的英式/美式/西式早餐的格式,而进入地道的氛围。

旅行便由此开始。即使食品不合口味,也能从另一个角度享受地道的味道。

推开两扇式的门走入餐室,室内的空间十分有限。桌子也不超过八桌。那两扇白色油漆的门把阳光的世界和烟雾弥漫的斗室突兀地分割开来。室内的烟客并不多。只需一个烟客就足以把整个空间熏得透不过气来。

尽管如此,排队等位子的人还是不少。把咖啡杯端到嘴边,味蕾沉浸在咖啡香里,鼻子却昏倒在二手烟里。

叫了chorru 配热巧克力,侍者端来的却是一盘油条和一杯热巧克力。这便是西班牙人的chorru,却是我的半边炸油条。把沾上巧克力浆的油条送入嘴里咀嚼,怎么吃都是油条配巧克力。小时候试过用阿华田来配油条,用巧克力配油条还没试过,所以也挺新奇的。

只不过chorru“光棍”一条,不像油条那样一半是秦桧一半是王氏;chorru也比较干脆、单纯,不必载负一锅热油的愤慨和咒语被炸成面目全非的油炸鬼。

Wednesday, September 03, 2008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一切如此绝然。没有异议。大敌当前,村子里的男人亲手围剿自己的妻儿,一把火,把所有的尸首和斩钉截铁的毅然藏在火海之中。熊熊的火焰仿佛就是他们身躯内流动的信念。一个转身,男人都挥剑迎向敌军。寡不敌众。最终,这些倒下的血肉之躯将不屈的精神凝成一种永恒。这就是利西亚民族(Lycia
如此慑人的绝对
公元前540年,就在赞托斯(Xanthos)(今日的土耳其境内),当时利西亚民族的首都,波斯大军挥兵攻城。赞托斯军队不敌。与其投降,利西亚人将自己的妻儿、财产和奴隶堆进堡垒,一把火把自己的亲情和财富点燃。看着自己的一切在火光中化为乌有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我这个局外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我只能想象那一批利西亚男人的坚决比火光还要耀眼,比敌人的利器还要坚韧。直到最后的火光熄灭后,利西亚军人向波斯军队作最后的攻略。嘶哑的声音响遍战场,直到最后的一个利西亚兵士倒下,这场战争才结束。此时,赞托斯也成了一片灰烬。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我让你死是因为我爱你
与其让妻子屈辱于敌人手中,利西亚男人用死的方式来维护妻子的尊严。爱的理由和表现方式千变万化,只有当事人才能解读其中的爱的表现密码。经过5百年的时间过滤后,利西亚男人仍然选择了同样的一种爱的表现方式。
5百年后,面对不同的敌人,利西亚人的选择还是一样绝对。5百年的人事变化始终没能让他们对屈辱与死亡之间的选择徘徊过。
布鲁土斯(Brutus)军队在面对这样刚烈的对手时,震惊不已。结果,布鲁土斯将领反而下令士兵使用自己手中的武器去拯救利西亚人。150人因此获救。
历史不断地演化,利西亚人对于自己的民族完整、民族自由始终不曾妥协。最终,他们只肯向时间妥协。在天灾人祸之下,利西亚民族渐渐地从历史舞台退下,留下了赞托斯遗址让后人凭吊。
三重荒凉
公元2004 年,当年的利西亚重镇赞托斯只剩颓垣败瓦。
波斯人、亚历山大大帝、罗马帝国都经过了这座城市。如今放眼看去,只有一场颓垣败瓦的荒凉。夕阳余晖之下,拱形圆顶的利西亚石墓鼎力着;仅存的石碑伫立着,在一堆乱石堆中更凸现原来的荒芜。空荡荡的罗马剧场和罗马澡堂回响着昨日的光辉与文明时,越是寂寞。
昨日的刚烈、昨日的不屈、昨日的尊严都在时间的河流下沉淀、沉静下来。在抵步后,英国人将所有的利西亚历史文物“转移”到大英博物馆,这座城市更是荒凉。

瑞典人的宿舍风情


旅行途中,宿舍这种往往住客匆匆别过、不留情的地方,有时却是认识当地人文的一扇窗口。

· 经营者的人文素质

什么样的气候就会培植出不同种类的植物。人也一样。什么样的人一定是在什么样的人文气候下培育出来,而且绝对不是一蹴而就的。

对住户的信任

从挪威乘搭夜半火车进入瑞典。在边界时才联络上瑞典雅乐(Gävle )的宿舍负责人预定当晚的宿舍。由于是冬季时分,宿舍的接待时间比平常还短。待我的火车抵达雅乐时,已过了宿舍的接待时间了。于是,该宿舍负责人交待我抵达宿舍进入院内时,在一个黄色的沙箱内领取我的房钥匙。我果真在一个巨大黄色装满沙子的箱内找到一个信封。内含大门钥匙以及房门钥匙。到了隔天,宿舍负责人上班时,才把房钱交给他,也不担心我会在他上班之前卷席而逃。

当然,我无法以偏概全地认定所有的瑞典青年宿舍都是如此灵活处理接待时间以及善解人意的。但这至少说明了在这样一个背包客并不普遍的小地方竟能为住客提供这样的方便以及体贴,至少可以说这名瑞典宿舍经理表现了少数瑞典人的人文以及服务素质。只不过是廉价的住宿,宿舍经理却能发挥优质服务,这对奔波在外的背包客而言,是何等重要以及难得的!也相信这样的一种服务并不是一种偶然或是例外。

良心回应良心

另一回更绝!那是在瑞典第三大的湖景区瓦尔斯纳(Vadstena)宿舍。原来那儿的宿舍在冬季时分并不开放营业,不过投宿者仍然可以自行投宿。把住宿的日期以及姓名传真给宿舍负责人,也并不要求信用卡资料以确保住客的预定。稍后便获得了宿舍负责人的大门密码的传真。依照所提供的密码进入了大堂内。在关闭的柜台前看到了分别写上不同投宿人姓名的信封。同样,信封内含有房间的钥匙。投宿期间完全不见负责人。住客在离开之前只需把住宿所有的费用放入信封内留在房间里的桌上便可。住宿费用不包括清理费用。因此,住客若不愿意打扫自己投宿的房间以及床单外,就得另付一笔清理费。

由始至终,宿舍里根本连一个检察员都没有。投宿的人大可以大摇大摆不付房钱就离开,或是不打扫自己的房间也不缴付清理费用。这样的经营方式完全是依靠人心的素质。

你可以斥责这样的经营方式为愚蠢,那是因为你不信任人心,那多半是因为所遇到的人都缺乏这样的素质,甚至也可以说自己也缺乏这样的素质。但是,对于瑞典而言,这样的经营方式是可行的。很大的程度上说明了瑞典人的良心素质,才能使得这样的经营方式行得通。你可以想像把这样的经营方式转移到新加坡的后果吗?

· 交通工具内的宿舍

后来,在旅行的路上,宿舍成了我的一种“收集”。曾经在英格兰投宿过前身是磨坊的宿舍。宿舍内的确有一个已经废弃了的磨子。在瑞典更甚,一些人将废弃的火车改装成宿舍!每一个车厢就是一间四人房,分成上下床铺。车厢内的空间十分有限,上下铺的空间只足够躺着的姿势,甚至是坐在床铺上都不可能。不过,这样的一种宿舍不失为一种新颖的意念。宿舍内所有的设施都安置在各个车厢内,例如,洗澡间、饭厅、休闲室(休闲室甚至摆放了一张乒乓桌)。

除了火车之外,还有船舱内的宿舍!斯德哥尔摩的青年宿舍便是设在一艘船上。船舱的空间有限,所以主要是客房以及洗澡间。每一个大寝室内还有船的典型圆形窗口,墙壁都是铁制的。船舱只不过是整间宿舍的一部分而已。船舱以外便是陆地上的宿舍,内含更多的客房。公用厨房以及休闲设施也设在此。这是住在船舱大寝室的唯一不便,因为住客需要走出船舱,上到陆地才能进入陆地上的饭厅。虽然如此,船舱上的客房还是最抢手的!

这类的宿舍应该以什么样的角度来理解呢?环保、创意还是变通?我想,无论如何,在某一个程度上来说,都能表达瑞典人的某一个层面吧!

陌生的怜惜


必须赶搭早上1  5分的船离开岛。依照时间表来到巴士总站时,巴士柜台关闭着。凄迷的早晨,停靠的巴士还在酣睡中,根本不见半个司机。冷天里,我冒着汗。码头离车站公里。陡峭的山路使得20 分 钟内赶到码头成了绝对不可能的事。下一班船是三天后,我此时的口袋里已没有多余投宿的钱了。迷雾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看到我时是一脸的惊异。经他一说,才知道宿舍负责人搞错了巴士时辰表。我一脸绝望。他却说问题不大。只见他把巴士开了过来,要我跳上车,接着便把巴士开向码头。巴士的车速比我的心还着急。只见挡风镜前的马路忽上忽下的,码头的轮廓终于出现了。船正要关上闸门了,巴士司机向船坞人员闪着车头灯,示意我们的到来。因为这一趟不按时间表的巴士让我赶上了船,离开了那座美丽的岛。船开动了,司机双肘靠在方向盘上,不停地对着我这个陌生人挥手。我站在甲板上时,是一种不知所措的心情。

另一回,也是在一座岛上,是一座没有任何公共交通工具的小岛。于是,双腿成了我唯一的交通工具。一天下来,东南西北到处乱窜。当时天空飘着微雨。穿着黄色的雨衣在马路边缘老老实实地踏步,马路上的车辆不多,所以驶过的车辆总是留下一种心的凉意。引擎的声音在刹那间消失,倍增了周遭环境的荒凉。忽然,有一辆车悄悄地靠近了并停在我身边。是一对夫妇,正回过头来对着我一脸的笑意,问我是否要走到码头去。我只是含笑,傻傻地猛点头。原来,他们这一天正开着车子浏览这座岛。由于岛的面积不大,在兜风时会时不时在远处看到一个身着黄色雨衣的人在慢慢地移动。他们说我一定是累了。我只能尴尬地承认。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搭上了顺风车。就这样,夫妻俩就载着我这个湿淋淋的陌生旅客到了码头后便继续前往他们的目的地。

每一天,许多人和我们擦身而过。在我们自己的故事情节里,这些人只是活动布景,一幕一幕地闪过,没有任何情节意义。之后,便消失在时空的甬道之中。对于那对夫妻以及岛的司机而言,我便是他们前方风景的某一幕,只是一幕毫无情节意义的画面。他们经过我之后,他们的人生依旧;他们可以继续开往下一个景点;他可以躲进司机休息室里泡一杯热咖啡。可是,他们都主动在他们的旅程中稍稍地停下并送了我一小段路程。对他们而言或许是举手之劳,对我这个城市人而言却是一种难得一见的疼惜之情。因为这样,所以我无法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