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化之后的台北和台北人的台北是有所出入的,也可以说,那样的台北是完全不存在于现实的空间里。也因为无法真实的存在着,所以能更长久地存在着,而且可以经得起时空的流逝或是变换。这样的台北非常吊诡,走在实在的台北范畴里,心里想念的却是另一个空间里、另一层意义里的台北。不可思议的是由台北本身所引发出来的这个空间以及层意义,却与台北本身毫无关系。
客观事物A ---> A的主观空间和意义 ---> 客观事物A1
寻找停留的基隆
基隆靠海,以船运业为主。沿着海岸线可以找到和平岛。在那里,可以看到大海与时间联手创造的艺术结晶。背对着海岸线,拾级而上,便是一樽巨型临海观望的观音像。
我的基隆港则是靠在93年的郑华娟那儿。她是那几个男生青涩岁月时候的一个共同记忆,对我而言却是一个陌生的歌手。无论如何,郑华娟歌曲中的那一颗漂泊的心,使得那几个男生和我的年代之间忽然衔接上了。《漂泊的心停泊在基隆港》讲述了一个曾经飘荡天涯海角、五湖四海的男子,经过了岁月的转换,最后停留在基隆,因为那儿有一颗等待他回航的心。同一首歌,我们的心里或许都有自己各自不同的诠释角度。然而,在什么地方忽然听到这首歌曲的播放时,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哼唱起这首歌。至今,我还可以清晰地看到大家当时脸上的笑意。
漂泊包含了一种不确定,因为不确定,所以非常美妙、诱人。不管是长途的背包旅行还是生命的进行都包含了漂泊的意味。那个时候,我们都正处于这样的漂泊的开始。毕业在际,不久后就要各奔前程;趁着假期,以穷学生的经济能力到处背包旅行。那个时候,觉得大家好像一朵朵的向日葵,不管在什么样的天气里都一定要向着阳光的方向,虽然大家的心中各自的阳光都未必一样。
最终,歌曲中的人找到了自己的家乡,重新落地生根。一个游子走得再远,看尽了人间的冷暖、世界的颜色之后,必定要走到一个可以让他叫做家的地方停留。漂泊或许就是为了找寻停驻。
淡水的Men’s Talk
从淡水捷运站出来时,天空飘着微雨。远处的淡水河岸线处于一种灰与白之间的世界。退潮了,白鹭在岸边,游人在店屋之前浏览各式各样的摊位。再过去一些便是名字极为浪漫,实际上一点儿都不浪漫的渔人码头。我看着河对岸的一些住宅区。
或许男人的朋友就居住在那儿。他有一个朋友住在淡水河边,常常往朋友那边跑,把所有的心事都留给了淡水那边的朋友。爱他的女人心里很复杂,很不踏实。自己在男人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重量,甚至是什么样子?自己究竟是否已经进入了他的世界,还是只是站立在门槛外;那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性的?无论如何,那都令女人心难安。男人把自己那个部分的世界称为Men’s Talk的世界。那个世界在淡水,也是女人的禁地。女人无法理解,无法释怀;同样的,男人无法理解,也无法谅解。
我努力地在傍晚的光线中寻找适当的公寓,试图想像张清芳所娇嗔着的那个男人的朋友会在公寓的哪个单位里、过着怎样的一种淡水河边的生活。对岸一栋一栋的公寓只不过是一个单位叠着另一个单位,数以万计的空洞眼睛对照着我的眼睛而已。奇怪的是,一个无名无姓,甚至可能只是歌曲里虚构的角色却足以使得淡水这样一个平凡的地方带来一种亲切,甚至是在我还未抵达淡水之前已经潜伏着一种莫名的牵引。这样的感觉如同淡水桥一样,把彼岸的我以及毫无瓜葛的淡水衔接起来。即使是千篇一律的公寓,我以为自己有一个相知住在那儿。因为这样,所以倍增亲切。这样的感觉如同吊念峭壁时,缅怀着周瑜以及诸葛亮。他们已经不在了,可是却还是存在于峭壁那边。
新竹的乡风
新竹这个名字很诗意,充满了生机以及希望。
14岁的羞涩男生离开了新竹的家来到了狮城落地生根。在本地完成了中学、初院以及大学教育。要他描述新竹时,他提到的是那儿的风。在他的记忆中,那里的风特别大。于是,他开始把新竹各式各样的风详尽地叙述一番。和台北人提到新竹时,我总是不忘提起那儿的风。只见他们一脸的不确定,使得新竹的风成了谜团。新竹的风会不会是那个男生的一厢情愿,我一直想知道。每一回到台北时,总是想去新竹看个究竟,用身体去感受新竹这个地方。别人问起原由时,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去新竹、要看什么,实际上,新竹究竟是什么样,我实在没有什么概念,除了那里或许不存在的风?不过后来,我始终也没去成新竹。
在台北车站看着火车告示牌上新竹的名字时,又想起了那个男生。这个客观的地方,因为某个人的怀念,所以变得很温柔、很迷人。在他的记忆里头,新竹这个不怎样的地方一直都在吹着家乡的回忆,那个孕育了他部分人生回忆的地方,所以新竹才能够对着他美丽起来。也因为他的这分情感,使得我亦觉得这个我从未到过的地方美丽异常。
-----2004